”
白川泉隐隐意识到对方闷闷的声音从抱着膝盖的姿势里发出。
“我不知道,你就突然出现在哪里,我一回头,就看见你——”对方的声音轻得像是邂逅幻觉,“……你还活着。”
“嗯……你、还好吗?”白川泉低声问。
“我,我没事。”对方吸了吸鼻子,白川泉这才发现对方的音色非常年轻——确切而言,还是名少年,“就是……就是,一切都没了,死了。”
黑暗中那人现在的模样,白川泉几乎无法确认他和刚刚拉扯自己离开战场的人是同一人。
是的,战场。
不是龙头大抗争那种几股势力互相残杀的战场。
而是真正以军事单位、军火炮弹为主力的战场。
“法国?”白川泉喃喃,有些不敢相信,“战争开始多久了……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黑暗中的人依旧说,“我只是听说,去年六月,大家就开始准备打仗了。我不知道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“为什么要有战争呢?”
对方的声音停止了,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。
“对不起,”良久,少年的嗓音才艰涩响起,随后一盏煤油灯被点起,漆黑的地窖里亮起了光芒。“我不该继续想这些的。”
少年的全身依旧全是摩擦与剐蹭出的黑灰色与伤痕,只是目光直直看着虚空,抱着膝盖不知道想些什么。
白川泉借着光打量起自己现在的身体,不是黑手党的那具日本人躯体,他确信这一点。
手上皮肤细腻白皙得更像是纯种的白种人,也许是雅利安人种,然后孱弱得不似真人——更不可能是成年了、各项数值都位于巅峰的萨利尔·斯普林格。
微微眯起眼,白川泉想起了先前街边摔倒的粉发女孩。
没记错的话——如果系统没给他的记忆做什么手脚——出现在这里前,他遇见的最后一幕就是如此。
是暗算?杀手?还是什么被动型的奇特异能力混进了废物系统的任务时空转移。
白川泉思考着,隐隐察觉地窖里的另一个人也渐渐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,似乎在打量。
对方说的应该是真的。
关于“不知道”,以及白川泉“突然出现”……这一部分。
白川泉嘴角绷紧,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谢谢,”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废墟的少年低声说,语气疲惫,凡尔纳听到对方缓缓吐出一口气,“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?”
“加布里埃尔·凡尔纳。”凡尔纳回答。被镇民熟悉的少年面孔此时早已被乱七八糟的污垢掩盖,甚至失去了名字标记一个人的意义。
加布里埃尔,一个法国再常见不过的普通名字,哪怕一条大街上都能遇上三个。
凡尔纳听到对方轻笑了一声,“好巧,我叫萨利尔。”
萨利尔——沙利叶。
加布里埃尔——加百列。
《圣经》里的天使名字。
凡尔纳也跟着弯了弯嘴角,随后又被汹涌的悲伤淹没。
所有人都死去了。
活着的人,反而成为了叛徒、异端。
凡尔纳不明白为什么战争开始,是为了什么,那对他而言太过遥远。
但是,唯有眼前的废墟、手掌滑过的亲人的鲜血……是那么清晰鲜明。
闭上眼,昨日还说话的镇民今天都被尘土、建筑淹没,成为土地上积埋的厚厚火器灰的养料。
“是啊。”凡尔纳轻声应和。
“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暂时化名“萨利尔”的白川泉坦诚说,“当我睁开眼,就在这里了。”
“我想,也许是出现了什么意外。”
一个,糟糕的,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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